论希腊神话的“龙“‘蛇”中译问题兼谈古希腊的蛇

论希腊神话的“龙“‘蛇”中译问题兼谈古希腊的蛇

论希腊神话的“龙“‘蛇”中译问题兼谈古希腊的蛇
　　
　　口朱毅璋
　　
　　（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，北京100875）
　　
　　【内容摘要】希腊神话含有许多关于“龙”和“蛇”的故事，但中译者鲜有人对这两个词溯源。本文通过列举部分神话从古希腊文、英文和中文等三种语文的角度分析其相关用词，展示其中的差异，并简单介绍及分析希腊神话中有关“蛇”的常用语，兼及介绍古希腊的蛇。
　　
　　【关键词】龙；蛇；希腊神话；翻译。
　　
　　【作者简介】朱毅璋，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世界古代史2008级博士研究生，研究方向：古希腊史。
　　
　　中文版希腊神话受英文版影响很大，且多译自英文版。就翻译习惯而言，把“snake”译为“蛇”、“serpent”译为“大蛇”和“dragon”译为“龙”是没有任何疑问的。因此，我们通过各中文版《希腊神话》去推断其英文版本所用词汇时，以“蛇”推断“snake”、以“大蛇”推断“serpent”和以“龙”推断“dragon”一般不会错。然而，既然希腊神话源自古代希腊，其原文自然是古希腊语。如果中译英并不存在问题，那么英译希又如何呢？笔者试举两例并制成表格，方便读者参阅。
　　
　　例一：赫拉克勒斯（Heracles或Hemules）是希腊神话中最伟大的英雄。在其还是婴儿时，天后赫拉(Hera)派出两条蛇去杀害他，不料两蛇反被杀死。各版本的希腊神话对该故事的记载大同小异。但是，赫拉派去杀害赫拉克勒斯的生物究竟是什么？
　　
　　例二：卡德摩斯(Cadmus)传说是底比斯城(Thebes)的创建者，他曾跟战神阿瑞斯(Ares)的儿子——一条巨龙战斗并把其杀死。这条“巨龙”究竟是什么生物？最后，卡德摩斯本人也变成了一条龙（或说一条蛇），其究竟变成了什么？
　　
　　笔者引用希英对照的阿波罗多洛斯和帕萨尼阿斯的著作，以及与库恩、魏庆征和《神话辞典》等三种中文版本的相关故事做一比较[引：
　　
　　在以上数例中，希腊文均为“6Qarccuv”，而英文和中文则有所变化。对于被赫拉克勒斯杀死的生物，希腊文所用词语都是“6QaKov一ca;”（即“6”的复数阳性宾格），其相应英文分别译为“hugeserpents”和“serpents”，而“serpent”的意思是“蛇”（尤指大蛇或毒蛇），因此中译文的“毒蛇”和“大蛇”并没有问题。而对于被卡德摩斯杀死的生物，希腊文所用的词汇依然是“bQaKCoV”（“bQaKCoV”是“bQaKCoV”的单数阳性属格），而英文成了“dragon”且中文译为“龙”。至于卡德摩斯所变成的生物，希腊文仍然是“bQaKCoV”（“bQaKCoV”是“bQaKCoV”的单数阳性宾格），而英译文成了“serpent”，三个中文版则译为“龙”（这几个中文版未必对应本文参考的希腊文版或英文版）。
　　
　　要分析上述三种语言版本之间的翻译是否存在问题，则必须先了解“bQaKCoV”的意思。据4Greek-EnglishLexicon[9J，“bQaKCoV”可英译为“serpent”和“dragon”，且该词在某些文本中跟“O”（蛇冱换。《古希腊语汉语词典》认为该词有两种译法：“一是龙（是传说中的一种有翼的四脚爬虫）；二是蛇，蟒。”因此，若单纯从翻译的角度来说，上述数例中的英译文和中译文并没有问题。但从准确理解的角度来说，则不管足英文还是中文，“龙”和“蛇”都是两个不同的概念，两者不可混淆。笔者认为：既然“serpent”和“dragon”都可能对应“bQaKCoV”，那么当希腊文出现“bQaKCoV”一词时，英译者必须根据上下文内容选择正确的翻译——“dragon”或“serpent”。换言之，英译本倘若选词不慎，则会直接影响到其中译本的翻译，并且容易造成读者的误解和迷惑。目前，与希腊神话有关的中文书籍颇丰，这种现象更容易出现。同样，当读者看到中文版里出现“大蛇”“巨蛇”“毒蛇”和“龙”等词语时，可以推断其希腊原文为“6QaKCoV”，并应能根据故事的内容来判断此处所说的应该是“龙”还是“蛇”，进而判断英译文是否有误（下文将举例说明）。在上述“卡德摩斯的结局”的例子中，虽然笔者所引三个中文版皆为“龙”，但同样有学者认为卡德摩斯所杀以及所变的是“蛇”，如英国著名学者赫丽生。至于此处是龙是蛇，恐怕则见仁见智了。只要明白这种翻译知识，读者应能在同一故事出现不同译法时做出自己的判断，而不会感到困惑。
　　
　　当然，需要强调的是：希腊神话的“龙”是有翼的四脚爬虫，跟中国的“龙”区别很大。如对“dinosaur”（恐龙）的翻译，从词源上来说，“dino-”和“-saur”分别对应希腊文的“6fLVO<”（可怕的）和“uavQo”（蜥蜴），因此“恐龙”其实是“可怕的蜥蜴”，远非我们中国人所理解的“龙”。在对中国龙的各种起源假说进行总结及分析时，庞进提及了“古生物化石”一说，即认为古人所见到的“龙”是真正的恐龙。他并不认同此说，因为“恐龙”和作为神物的龙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关系，而“恐龙”一词最先由日本学者译出（日本人认为蜥蜴类爬行动物是“中国龙”的前身之一），后被我国早期的地质学和古生物学工作者所沿用。
　　
　　此外，既然“6Qarccov”可以英译为“ser-pent”和“dragon”，那么还有个问题需要考虑。在星座中，既有“天龙座”（Draco或Dragon），也有“巨蛇座”(Serpens)。天龙座的“Draco”或“Dragon”源自"axcov”是没有任何疑问的，但似乎跟“巨蛇座”的“Serens”有所冲突。实际上，“Serens”源自上述的“呻屿”，该词可译为“snake”或“serent”，但更常见的还是译为“snake”。
　　
　　简单来说，表示“蛇”这个意思的常见古希腊文有”等。这几个词，除了都有“蛇”的意思外，还有多个意思，这里不一一列出。这些词的翻译可简单列表总结如下：
　　
　　帕萨尼阿斯有一段话包含了上述部分词语，笔者现引用原话希腊文和英译文如下，对其进行中译并加以分析（希腊语变格不做解释）：
　　
　　英译文：IfwemaybaseaconjectureontheversesofHomer,weareledtobelievethatthissnakewasadragon.WheninthelistofshipshetellshowtheGreeksabandonedPhiloctetesinLemnossufferingfromhiswound,hedoesnotstylethewater-serpentasnake.ButthedraflonthattheeagledroppedamongtheTrojanshedoescallasnake.SoitislikelythatAntinoe´sguidealsowasadragon.
　　
　　根据英译文，本段可以中译为：如果我们基于荷马的诗篇来推测，我们会相信这条蛇是一条龙。在介绍船只清单过程中，当他说起因菲洛克特忒斯受伤而希腊人如何把他留在利姆诺斯岛时，他并没有把这条大水蛇说成是蛇。但对那条被老鹰扔在特洛伊人当中的“龙”，他则说是“蛇”，因此安提诺的向导很有可能同样是一条龙。
　　
　　由此可见，古希腊语中的和“06Qa”的区分较为明显。同样，我们能基于上述的翻译知识，并结合常理来判断这段话的英译文是否有误。笔者认为，此段三处的“dragon”翻译有误。首先，从形态上来说，蛇跟龙（四脚怪物）的差别太大，如果说“O中LC;”可能是“6QaKCoV”的话，那只能是把“蛇”(snake)跟“大蛇”(serpent)做比较。其次，如果说老鹰抓着一条龙，从常理来说也是不能理解的，因而只能是“大蛇”(serent)。该故事的原始版本在《伊里亚特》了，这里的希腊文虽然同样是“bQarcaw”，但英译为“巨蛇”(monstroussnake)，明显更符合情理。因此，笔者认为此三处的“dragon”应译为“serent”，而相关的中译文应把“龙”改为“大蛇”。所以，只要掌握了这种翻译知识，有助于我们去了解中文版希腊神话中的“龙蛇问题”。
　　
　　希腊神话中存在着许多有关蛇类生物的故事，这是因为蛇类影响着古希腊人的生活，并因此被反映到神话故事中去。根据花粉分析调查结果，在古希腊文明进入繁荣期的时候，希腊大地上曾经遍布着茂密的森林。并且，在现在因干涸而开垦为耕地的地方，曾经有若干个湖泊存在。在希腊神话形成的年代，希腊大地上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和蛇喜欢的沼泽。因此，古代希腊人会常常在森林和湖畔遇见蛇。不管是“龙”也好，“蛇”也好，它们在希腊神话中往往都是以强大、可怕的负面形象出现。希腊神话不乏蛇怪的传说，比较著名的有美杜莎(Medusa)、九头蛇等；另外神明惩罚人的一个方法也是用蛇，如上述赫拉企图用蛇杀死婴儿时候的赫拉克勒斯、拉奥孔(Laocoon)父子三人被蛇杀死等。这些神话很好地反映出神话形成时期的希腊人对蛇的畏惧，从中亦可以看到当时的人对蛇的危害和威胁缺少有效办法，否则他们就不会觉得蛇如此可怕。
　　
　　此外，甚至是希腊宗教中的天神，他们也直接或间接地跟蛇有着联系：赫拉派出大蛇去杀赫拉克勒斯、阿瑞斯的儿子之一是条“龙”、阿波罗杀死了大蛇皮通、杀死拉奥孔父子的大蛇也是神明派出的（该故事有多个版本）、雅典娜帮助帕尔修斯（Perseus）杀死蛇发女怪美杜莎等。
　　
　　由此可见，虽然蛇类的神话形象往往是负面的，但是它们确实深深地影响了古希腊人的生活，并被反映到希腊神话中去，成为神话系列故事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。
　　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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